●琉球國志略卷四(上)
翰林院侍講臣周煌恭輯
輿地
·輿地·
建置疆域形勝城池(砲台附)
「淮南子」謂「八■〈王延〉之外,有八極;裨海之外,復有大瀛海環之』。其言廓落不足徵信,固然矣。顧乾坤定位,覆載難名;指實固屬臆說,據理則甚尋常。昔人多謂琉球北有落漈之患;漈即尾閭,臺灣淡水外亦然。據此,則琉球以東,別無地矣;何以尚有鳥語鬼形之毘舍那國,蠕蠕於琉球東隅煙霧間耶?是弱水之外,更有洲嶠;扶桑以後,猶多島嶼:誠不容以蛙、蠡之見概之也。國家膺圖御宇,聲教暨訖;幅■〈巾員〉周廣,列在職方者不勝億計。琉球蕞處萬里外,視版圖所繪,僅如毛髮;比獨能尊事天朝,世世滋益恭。因是以仰賴皇威,永保厥土:鄰境讋伏,一視中華蒲穀之班;瀕海安恬,無復曩時鷸蚌之擾。臣於使竣,輒按方輿,得其道里遠近之數,與其村縣統轄之詳;而形勢要害,以次附錄:務期異同有考、今古殊觀,庶蜃穴鮫區燦然如指上螺紋,爰以備史宬採輯之萬一。志輿地。
建置
疆域
形勝
城池(砲台附)
·建置
流虯,隋使羽騎尉朱寬至國,於萬濤間見地形如虯龍浮水中,始曰流虯(「中山世鑑」)。
流求國,居海島之中,當建安郡東;水行,五日而至。土多山洞。其王姓歡斯、名渴利兜,不知其由來、有國代數也(「隋書」)。
流鬼(見新唐書)。
宋景定五年,西北諸島始來貢。咸淳二年(丙寅),北夷大島來朝;自後,每年來貢(「中山世鑑」)。
瑠求,在漳、泉、福州界,與澎湖諸島相對;西、南、北岸皆水(「元史」。「粵志」亦作瑠求)。
元延祐元年,國王玉城嗣位;世衰政廢,內為色荒、外為禽荒。諸按司不朝,國分為三:大里按司據佐敷、知念、玉城、具志頭、東風平、島尻、喜屋武、摩文仁、真壁、兼城、豐見城十一國,稱山南王;今歸仁按司據羽地、名護、國頭、金武、伊江、大宜味、恩納七國,稱山北王;中山惟有首里王城、那霸、泊、浦添、北溪、中城、越來、讀谷山、具志川、勝連、三平(西平、南平、真地平)等數國(「中山世鑑」)。
明洪武十六年,命內使監丞梁民同奉御路謙賫符,賜王鍍金銀印一。十八年,補給山南王、山北王駝紐鍍金銀印各一(「明史」、「實錄」)。
洪武二十三年(庚午),南夷宮古島、八重山島始來貢;其後,每年來貢(「中山世鑑」)。
永樂二十一年(癸卯)秋,尚巴志遣使奏曰:『我琉球國分為三者,百有餘年。臣巴志為此發兵山南、山北,今歸太平。伏願陛下聖鑑,不違舊規,給臣襲封』(「中山世鑑」)。自後國雖合一,仍稱中山王。
國朝順治八年,世祖章皇帝遣使封尚質為中山王,賜印一顆,印文止稱「琉球國王」,詔敕文稱「琉球國中山王」如故。
·疆域
琉球國國都,元延祐間,分為三;宣德時,併為一國,分為三省。中山為中頭省,屬府十四;山南為島窟(一作尻)省,屬府十二;山北為國頭省,屬府九(府,土名間切)。府所屬曰村頭(土名母喇)。地形東西狹,其寬處可有數十里;南北長,四百四十里。自中山首里,南至喜屋武邊海,緊行一日半;北至國頭邊海,緊行三日半。
臣按汪楫「錄」云:『幅員周迴可五、六千里,東西長、南北狹』。非惟國都失實,即以屬島準之,亦非是。
進貢,由福建海道,來以冬至自姑米山起,五十更(六十里為一更,計三千里);回以夏至至姑米山止,四十更(二千四百里)。姑米至國都,四百八十里。徑直海面,西距福建布政司一千七百里、距京師七千八百三十二里。國人至今自呼琉球地曰「屋其惹」。轄三十六島,東四島、西三島、西北五島、東北八島、南七島、西南九島。水程,南北三千里,東西六百里。遠近環列,語言惟姑米、葉壁與中山為近;餘皆不相通。擇能中山語者,給黃帽為酋長。又遣黃帽官蒞治之,主聽訟、徵賦,名奉行官,亦名監撫;使歲易人,土人稱之曰親雲上(讀如「牌金」,蓋三字兩音也)。太平山、大島、八重山各三員,馬齒山二員,小島各一員;惟巴麻(國音讀「間」字同「麻」,華言「山」也)、伊計、椅山、硫磺山四島不設。
臣按「屋其惹」,徐葆光「錄」謂其舊土名;非也。細考之,乃土音如此;令之作書;則仍是「琉球」兩字耳。
中山省(首里、泊、久米、那霸,不入間切;真和志以下,共十四間切)
首里,王宮所在,不稱間切;屬村縣二十一:崎山(在王宮東)、金城(在王宮西南)、內金城、新橋(在王宮東北)、赤平(在王宮北)、儀保(在朱平村北)、西儀保、末吉(在王宮北)、山川、新川、殿川、寒川、大中、鳥崛、汀白次、赤田、姑場川、桃原、當藏、真和地、立岸。
泊(土音「土馬爺」,一字三音。在首里西五里),屬村縣二:東境、西境。
那霸(在首里西十里),屬村縣六:東縣、西縣、泉崎、若狡町、辻山(辻音「失汁」一字兩音)、渡地。
久米(粂字土音「苦念搭」,一字三音;今訛為久米。在那霸東),屬村縣四:東門村、西門村、北門村、南門村(亦名大門村。舊有普門寺,又名普門地。皆洪武中,賜閩人三十六姓居之,不他徙;故名唐營,亦稱營中。後改唐榮,以村中貴者為總理唐榮司)。
真和志(在首里西五里),屬村縣十二:識名、國場、牧志、天久、松川、與儀、龜田、安里、湊川、古波藏、仲井間、上間。
南風原(在首里南七里),屬村縣七:宮平、津嘉山(舊有玉那霸,今併入)、內嶺、本部、喜屋武(讀如「腔」,三字一音)、神里、平川。
東風平(在首里南二十五里,地在山南省界中),屬村縣九:東風平、富盛、志多伯、世名城、友寄、高良、山川(首里同名)、宜壽次、當銘。
西原(在首里東七里),屬村縣十六:幸地、小橋川、安室、桃原(首里同名)、我謝、翁長、平郎、小那霸、棚原、末吉(首里同名)、石嶺、嘉手刈、小波津、與那城(與那城府同名)、內間、吳屋。
浦添(在首里東三十里),屬村縣十一:浦添、伊祖、牧港、安波茶、澤■〈山氏〉、屋富祖、城間、西原(西原府同名)、內間(西原同名)、勢理客、前田。
宜野灣(在首里東三十里),屬村縣十二:宜野灣、謝名、普天間、新城、具志川(具志川府同名)、城田、嘉數、安仁屋、伊佐、喜友名、野嵩、我如古。
中城(在首里東四十里),屬村縣十九:中城、姑場、熱田、當間、島袋、粵間、和宇慶、屋宜、津灞、安谷屋、伊集、渡口、喜舍場、添石、瑞慶覽、新垣、安里(真和志同名)、中順、比嘉。
北谷(亦稱比溪。在首里北四十里。此府多稻田),屬村縣十二:北谷、濱川、砂邊、野國、野里、玉代勢、屋良、桑江、嘉手納、平安山、伊禮、前城。
讀谷山(在首里東六十里),屬村縣十二:讀谷山(亦稱座喜味)、高志保、喜名、宜間、渡具知、大灣、伊良皆、渡慶次、波平、長濱、瀨名霸、根波。
勝連(在首里東北六十里),屬村縣十:勝連、神谷、比嘉(中城同名)、平敷屋、平安名、內間(浦添同名)、新垣(中城同名)、龜島、濱村、南原。
與那城(在首里東北五十里),屬村縣六:仲田、平安座、安勢里、上原、池宮城、伊計。
越來(在首里北五十里),屬村縣十:越來(尚圓王弟宣威采地。代尚圓立六月,讓位圓子尚真,退老於此。今其子孫世為此村領主)、照屋、安慶田、湖屋、上地、諸見里、山內、宇慶田、大古回、中宗根。
美里(在首里北六十里),屬村縣十八:嵩原、高原、恩納(亦稱東恩納,以別北山之恩納)、石川、古謝、伊波、野原、松本、田里、楚南、比屋根、與儀(真和志同名)、宮里、知花、池原、嘉手茢、登山、山城。
具志川(在首里東六十里),屬村縣十五:安里(真和志同名)、上江洲、宇堅、祝嶺、中嶺、天願、高江洲、田場、田崎、安慶名、江洲、大田、榮野比、川崎、兼嘉段。
山南省(屬間切十二)
大里(在首里南二十里),屬村縣十七:與那原、與古田、湧稻國、板良敷、仲程、與那霸、稻福、上與那原、大城、宮城、古堅、目取真、島袋(中城同名)、南風原(南風原府同名)、高宮城、真境名、當真。
玉城(在首里南四十里),屬村縣十一:玉城、中村渠、富里、絲數、垣花、富名腰、前川、當山、和名、奧武、志堅原。
豐見城(在首里南十五里。有山南王弟故城。國中祈雨,例在此),屬村縣十七:豐見城、饒波、長堂、翁長(西原同名)、真玉橋、盛島、奧平、高嶺、儀保(首里同名,亦稱宜保)、我那霸、渡嘉敷、高安、伊良波、名嘉地、田頭、保榮茂、嘉數(宜野灣同名)。
小祿(在首里南二十里),屬村縣十一:小祿、上原、當間(中城同名)、■〈双上牛下〉宮城(土音:■〈双上牛下〉為「五十」,宮為「詖」,城為「五十姑」,三字六音)、大嶺、儀間、湖城、具志、多加良、安次嶺、赤嶺。
兼城(亦曰金城。在首里西南三十里),屬村縣十:兼城、座波、照屋(越來同名
)嘉數(宜野灣、豐見城同名)、波平、武富、安波根、絲滿(在海邊村,石甚奇)、
湖平、志茂田。
高嶺(土名多嘉嶺。在首里西南三十里),屬村縣五:大城(大里同名)、真榮里、國吉、與座、屋姑。
佐敷(亦稱佐鋪。在首里南二十里),屬村縣八:佐敷、新里、屋比久、手登根、外間、津波古、與那嶺、小谷。
知念(在首里南三十里),屬村縣十:知念、敷名、久手堅、山口、缽嶺、久高、外間(佐敷同名)、知名、安座真、下敷屋。
具志頭(在首里南三十里),屬村縣六:具志頭、波名城、中座、喜納、新城(宜野灣同名)、與座(高嶺同名)。
麻文仁(麻亦作「摩」。在首里南四十里),屬村縣五:麻文仁、米次、石原、松嶺、小渡。
真壁(在首里南四十里),屬村縣八:真壁、田島、真榮平、絲洲、宇榮城、古波藏(真和志同名)、新垣(中城、勝連同名)、名城。
喜屋武(在首里南四十里,為國中極南沿海邊上),屬村縣五:喜屋武(南風原同名)、上里、福地、山城(美里同名)、束邊名。
山北省(屬間切九)
金武(在首里東北九十里),屬村縣五:金武、宜野座、奧松、漢那、祖慶。
恩納(在首里北一百里),屬村縣九:恩納、安富祖、名喜真、山田、真榮田、仲泊、古良波、谷茶、富津喜。
名護(在首里北一百五十里),屬村縣九:名護、屋部、世富慶、安和、喜瀨、幸喜、松堂、許田、宮里(美里同名)。
久志(在首里東北一百五十里),屬村縣十一:久志、松田、邊野古、嘉陽、宜作次、瀨嵩、汀間、松濱、田榮良、川田、宇富良。
羽地(在首里北一百七十里),屬村縣六:池城、屋嘉、伊指川、真喜屋、源河、謝敷。
今歸仁(在首里北二百里),屬村縣十二:今歸仁、親泊、謝名(宜野灣同名)、中城(中城府同名)、運天(亦稱上運天)、崎山(首里同名)、玉城(玉城府同名)、平敷、仲宗根、吳我、天底(林木最茂,不見天日)、我部。
本部(在首里北三百里。南風原同名),屬村縣七:伊野波、浦崎、渡久知、崎濱、瀨底、伊豆味、謝花。
大宜味(在首里東北三百里),屬村縣五:屋嘉比、喜如嘉、田湊、根路銘、津波。
國頭(在首里東北三百十里),屬村縣四:國頭、邊土名、伊地、宇郎。
東四島
姑逵佳(譯為「久高」):在國東一百四十五里。「夏錄」作孔達佳山。多螺石、海松,產赤粳米、黃小米、海帶、龍蝦、佳蘇魚、五魯魚。
津奇奴(譯為「津堅」):在國東三十五里。產海松。
巴麻(譯為「濱島」):南、北二島。在國東三十五里。
伊計(譯為「池島」):在國東三十五里。四島語言頗相近。
西三島
東馬齒山:在國西一百三十里。大小五島。「夏錄」云:『俗呼溪賴米』。產牛、馬、粟、布、文具、螺、怪石。屬間切一:渡嘉敷(豐見城同名)。
西馬齒山:大小四島。屬切一:座間味(地極磽瘠。人多黑色,善泅水,久久乃出。產海松、魚、螺、鹿)。別有姑巴汛麻山(近姑米山,無人居。產鹿)。
姑米山(譯曰「久米島」):在國西四百八十里。產五穀、土綿、繭紬、白紙、蠟燭、螺、魚、雞、豚、牛、馬。福州至國,必針取此山為準。屬間切二:安河、具志川仲里(或作金城、名地二間切)。
西北五島
度那奇(譯曰「渡名喜島」):近姑米山,多牛。
安根■〈山尼〉(一作阿姑尼,譯曰「粟國島」;又為安護仁):與度那奇俱近姑米山,語言亦相類。產鐵樹,比他處良。多豕。
椅山■〈木寄〉(亦曰世麻,亦曰伊江島):在中山、山北之間,四面黃沙。潮漲,隔半里許;水退,可徒涉至山上。有稻田,民頗富饒。
葉壁山(土名伊平屋島):在國西北三百里。「夏錄」云:『俗呼禹臣馬』。產米、五穀、棉花、蕉絲、海膽、毛魚。
硫磺山(一名黑島;多鳥,又名鳥島):在國西北三百五十里,與姑米山相對。不生草木。置採硫磺戶數十家,歲運米廩食之;統以二酋長,泊府官遙領之。其人目為硫氣薰灼,皆如羊,不精明。相近有灰堆、尤家埠、移山奧。
東北八島(國人皆曰烏父世麻。過此,為土噶喇、七島。土噶喇,亦作度加喇)
由論:在國東北五百里。產芭蕉果、□木。
永良部(訛為伊蘭埠):在國東北五百五十里。有溫鎮。
度姑(譯曰「德島」。土音讀「德」字為「度」「姑」二音):在國東北六百里。
由呂(一作由路):在度姑東北三十八里。
烏奇奴(又曰浮野):在度姑東北四十里。
佳奇呂麻(呂一作「路」,又作加喜呂麻):在國東北七百七十一里。
大島(土名烏父世麻):在國東北八百里。水行,三日可達。其島長一百三十里。自稱小琉球,分七間切;有西間切、東間切、笠利、名瀨、屋喜、住用、古見等,分屬二百餘村,大酋長十二員、小酋長一百六十餘員領之。有「四書」、「五經」、「唐詩」等書。產米、粟、麥、豆、薯、木棉、芭蕉、棕、桑、竹、櫨、羅漢松,雜畜禽鳥多有。海鮮有草鱣魚、海爪、蟶類——小似瓜子。果有櫧子。燒酒、米肌、黑糖、蘇鐵皆有之。
奇界(亦名鬼界):在國東北九百里。人多黑。產樫木。
臣按汪楫「錄」:『七島者,口島、中島、諏訪瀨島、惡石島、臥蚆島、平島、寶島也;人不滿萬,惟寶島較大。國人統呼之曰土噶喇;或曰即倭也。然國人甚諱之,殊不知有日本者』。
臣間覽其國所置經書,悉系日本所刻;仍用漢文,旁印鉤挑字母。且有寶曆、永祿、元和、寬永、天和、貞亨、元祿諸名色,又皆日本僭號:則與日本素相往來,明矣。一說七島本國屬,尚寧王被襲,割地與之,王乃歸;即七島也。今非所屬,故不詳。前使臣汪楫至時,適七島人在其國,欲仰覲天朝使者,因得一見。至,問之,則書手版曰「琉球國屬地」;是未免國人誑之耳。汪又云:『北山寂無人來。或云倭常執王,割地乃得返,即北山』;實則非也。
南七島(國人皆曰太平山)
太平山(始為宮古,後為迷姑,今為麻姑):在國南二千里。「夏錄」云:『俗呼苗恭』。用艮寅針至中山。福州自東湧開洋,至釣魚台;北風,用單卯並乙辰針,可達。周圍五、六十里,頗富饒。每年五月歸,貢稅於中山』。
臣按汪楫「錄」里:『太平山,去國甚近』。豈二千里可里近耶?殆未之詳考也。
伊奇麻(譯曰「伊喜間」。一作伊計間):在太平山東南。
伊良保(一作惠良部):在太平山西南。
姑李麻(譯曰「古裏間」。一作來麻,土名來曰「姑李」):在太平山正西。
達喇麻(一作太良末):在太平山正西。
面那(一作水名。土音水曰「而子」名曰「那」):在太平山西南。
烏噶彌(一作宇間味):在太平山西北。
西南九島(國人皆曰八重山)。
八重山(一名北木山,土名彝師加紀):在太平山西南四百里,去中山二千四百里。由臺灣彭家山用乙辰針,可達。察度王當洪武時,二大島來貢——即八重山、太平山也。較太平尤饒給,多木、黑木、黃木、赤木、草蓆。產牛、馬、螺石,出麻布、棉布、海參、紅酒(名蜜林酒)、五穀、渠、玳瑁、珊瑚、羊肚、松紋、海芝、海松、海柏等石。每年五、六月,與太平山來貢中山。
烏巴麻(二島。譯曰「宇波間」。一作小濱):在八重山西南。
巴度麻(譯曰「波渡間」。一作鳩問):在八重山西南。
由那姑呢(譯曰「與那國」):在八重山西南。以上四島,皆近臺灣。
姑彌(一作西表):產異蘭,名西表蘭。在八重山西,較諸島為大。
達奇度奴(譯為「富武」。一作武富):在八重山西、姑彌東。
姑呂世麻(譯為「久里島」。一作黑島):在八重山西少北。
阿喇姑斯古(譯曰「新城」):在八重山西。
巴梯呂麻(譯曰「波照間」):在八重山極西北。
臣按「隋書」:『大業四年,煬帝遣武賁郎將陳稜浮海,至高華嶼;又東行二日,至■〈句上黽下〉鼊嶼:又一日,至流求』。「明一統志」亦云『黿鼊嶼,在國西,水行一日;高華(一作英)嶼,在國西,水行三日』。今皆無其名。又「元史」:『瑠求,境與澎湖諸島相對』。「明一統志」亦云『澎湖島,在國西,水行五日』。然考澎湖與臺灣相近,實非國之屬島也。至鄭若曾所著「琉球圖」,以針路所取,去國都二、三千里之彭家山、釣魚台、花瓶嶼、雞籠、小琉球等山錯列在那霸港左近,去國都二千里之太平山誤置於中山歡會門之前;前人則既詳辨之已。
·形勝
中山雄踞東溟,土磽地險;三十九府碁列於中,三十六島星羅於外:洵海表之鉅藩也。北恃葉壁尾閭控其後,敵虞落漈;南憑那霸馬加鎮其前,舟懼衝礁。處則以逸待勞,如長蛇之陣,摯首則尾應;出則因臂使指,若捕鹿之形,扼吭而角掎。宜乎倭酋不敢侵、大島不復貳,長為天家之屏翰,世守瀛嶠之金甌歟!
地形狹長,海水環注;井極深,多鹹苦。然在處山隈竇岩,有甘泉湧出。
王城高峙中山絕,俯視南北,遙矚群島,四海面頂洋皆在眉睫中。左聳龍岡,右蹲虎崒,當諸間切孔道,有居重馭輕、由中制外之勢。自萬歲嶺東至王府,衢路太直;特結圓墩一所,琢礪石砌成。上植鳳尾蕉十餘叢籍之,以上培國脈、下阜民生;亦堪輿家羅星水口補湊之法所不可缺者。
久米村,舊為普門寺地。明洪、永問,賜閩人三十六姓,因以居之。奧山作案,辻阜為屏;泉崎水縈帶其間,中島石卓立如印:真所謂天馬行空,鬼樂相生。但帷幛重疊,氈褥未備。乃港堤突出,園廣如脣;加以木石分植,宛似龍形,有文明之象。允宜簪纓甲諸村而俊髦輩出,嶄然見頭角也。
臣按汪楫「錄」稱:『那霸港口礁石岝崿,左右築砲台,實無一人、一物,土人謂無險可守。惟港口數里皆鐵板沙,非生長斯土者不能引舟入港。大海中既不得泊,近山又慮觸礁,且遙望雉堞翼如也,有望而返耳;以故恆不設備。然萬曆間,薩洲島倭猝至,王被執去;所謂鐵板沙者,亦不足恃』。據此,則與莒人城小而惡,又不設備,卒無救渠邱之潰;古今同誚。「書」所以云「有備無患」也。倘恃險而驕,虐用其民;雖金城湯池,無所用之。是知保邦之勝算,又在德、不在險矣。
·城池(砲台附)
王城:在首里中山絕頂,累礪石為垣,高四、五丈,廣四、五里。四門,前歡會門,西向——即國門也;後繼世門,東向;左水門,南向;右久慶門,北向。進歡會門,為瑞泉門,左右二掖門。有刻漏樓,倣中國麗譙,為內城:皆無雉堞。
臣按外間切及各島以城名者,甚眾;要皆不立城郭,徒有其名。故不錄。
砲台:有三,俱在那霸港口。中流有巨石,名馬加;四圍皆鐵板沙,沙堅逾鐵,嵌空嵯岈,沿海皆是。潮長則沒,舟誤觸輒碎:國人恃為金湯。南北跨海築長堤,兩砲台並峙;皆琢礪石砌成,極堅整。方廣畝許,環以埤堄。北堤中作橋門三,以通潮。橋西有臨海寺,門外有「重修臨海橋碑」一;康熙三十五年程順則立,五十二年再刻「碑陰」。橋東迎恩亭前,有「修堤碑」一;康熙五十五年蔡溫立。南砲台堤中有番字石碑一,額曰「了攬新森城碑文」,嘉靖三十三年國王尚清時立,餘皆番字;石剝蝕,不可讀。又一石題一梵字「■」,下有小字云「書法華經」,一石一字。漫湖中別有小砲台突起小嶼,四面臨水,上狹下廣,方長可畝許,無雉堞。近奧山□屬島姑米山、馬齒山,俱有砲台,亦曰煙台;為往來舟楫舉號火處。
●琉球國志略卷四(下)
翰林院侍講臣周煌恭輯
風俗
·風俗形質氣候習尚儀節節令服飾(舍宇附)·
形質
氣候
習尚
儀節
節令
服飾
舍宇
·琉球國俗,臣至日所見,如席地危坐、盤盂依倣俎豆、行酒必主人先飲而後酌客之類,皆為近古。聞曩時世家大族,始創瓦屋;邇乃棟宇漸興,頗知營造。要之,初猶儉嗇樸野,幾與雕題鑿齒、反踵貫胸、裸袒涅顏者埒。今歷染華風,頓除蠻習。誠有如夏子陽所云「■〈翕〉蹄■〈女帶〉主之陋,浸為王化所移,不可盡詆杜氏之謬也」。志風俗。
「隋書」:『深目長鼻,亦有小慧』。
「朝野僉載」:『人形短小,似崑崙』。今亦有魁梧俊偉者;首里、久米、泊、那霸四村,秀美尤多。姑米山所見,間有豐頤修髯,殊異常夷』。
胡靖「錄」:『國中無名利縈心之累,民間無有餘不足之憂。人無所事事,亦不群然嬉聚;或一二靜對,清言茹煙而已。是以人無勞心,多致天年』。「夏錄」云:『邇來漸有機械,渾沌日雕琢矣』。
「集事淵海」:『其人驍健』。「夏錄」云:『但能耐饑寒、任勞苦、尚血氣;不平則露齦裂■〈耳此〉相忿爭,或持刀剚之。旋自引刀,自剖腹死』。
——以上形質。
·謝杰「使錄補遺」:『地無木棉;隆冬亦衣苧,較閩加密,用以禦寒。富貴者或衣絲棉;貧子衣苧五、六斤重,即過一冬。我眾十月西歸,身猶衣葛;由氣候之暖也』。
夏子陽「錄」:『氣候常熱,以海島卑濕而近於東。隆冬時,間有霜雪』。又云:『田多瘠磽,穀亦豐歉不齊。俗傳受封之後,必大有年。頃駐節日驗之,果歲豐時和。雨露之澤,良不偶耳』。
徐葆光「錄」:『多煖、少寒,無冰,霜雪希降。草木常青,蚊至冬不收聲。十一月,秧田插蒔(徐葆光「冬耕詩」:『寒風颯颯卻為霖,高下連山耕事深;十月芋田葉未老,隔稜已透綠秧針』。『菊含英處已尋梅,六月收田十月栽;有稻常聞兩番熟,無花不是一年開』。
——以上氣候。
·「隋史」:『無文字』。「徐錄」稱:『舜天時,依日本國書,制字母四十七,名「依魯花」:ィ,依;ロ,魯;ハ,花;ホ;義;ニ,夫;ヘ,揮;ト,都;テ,癡;リ,利;ヌ,奴;ル,祿;ラ,烏;ヮ,哇;カ,喀;ョ,夫;タ,達;レ,力;ソ,蘇;ツ,即;ネ,你;ナ,那;ラ,口;ム,某;ヴ,務;ヰ,依;ノ,奴;ォ,烏;ダ,姑;ャ,耶;マ,馬;ケ,其;フ,夫;コ,庫;ェ,而;テ,梯;ア,牙;サ,沙;キ,基;ュ,夭;メ,霉;ミ,米;シ,志;ヱ,意;ヒ,蜚;モ,毛;セ,世;ス,使;ソ(音媽。此另是一字,以聯屬諸音者;合之,共四十八字)。有一字可作二、三字讀者,有二、三字可作一字讀者:略倣中國切音三十六字母意。或借以反切,或取以連書。如「春色」二字,琉人呼春為「花魯」二音,則合書「ハロ」二字,即為「春」字;「色」為「依魯」二音,則合書「ィロ」二字,即為「色」字。若有音無字,則合書二字,反切行之。如村名泊,與泊舟之「泊」並讀作「土馬伊」,則一字三音矣。村名喜屋武,讀作「腔」字,則又三字一音矣。語言,亦多以五、六字讀作一、二字者。得中國書,多用鉤挑旁記,逐句倒讀;實字居上,虛字倒下逆讀。語言亦然。文移中,亦參用中國一、二字,上下皆國字也。據元陶宗儀云:「琉球國進貢中華表文,用木為簡,高八寸許、厚三分、闊五分,飾以髹、釦以錫、貫以革;而橫行刻字於其上,字體科斗書」。又云:「日本國中自有國字,字母四十有七;能通識之,便可解其音義。其聯輳成字處,彷彿蒙古字法。以彼中字體寫中國詩文,雖不可讀;而筆勢縱橫,龍蛇飛動,恍有顛、素之遺」。今表疏皆中國書;如陶所云,或其未通中國以前字體如此。但今國中字母亦四十有七,以國書寫中國詩文,果與顛、素無異。「汪錄」云:「皆草書,無隸字」;信然。國僧多游學日本,歸教其國中子弟,則其為日本國書無疑』。臣嘗見其國中「四書」,悉照中國官板印刷裝釘;兩旁字母,鉤挑疏密分明,細如絲髮。詢之,云「自福州購回」;福州殊無是也。偶見有寶曆、寬永日本諸僭號,始信「徐錄」不謬。夏子陽「錄」:『僧識番字,亦識孔氏書。以其少時嘗往倭國,習於倭僧;陪臣子弟十三、四歲,皆從之習字讀書。若三十六姓,復從舊時通事習華語,以儲他日長史、通事之用。作詩,惟僧能之;然頗曉音韻而已,許以效唐,則過也』。
杜氏「通典」:『婦人產,必食子衣;以火自炙,令汗出。食皆用手;偶得異味,先進尊者』。今俱不然。
謝傑「補遺」:『儉而不勤、貧而不盜,渾樸而有等。職官之家,有彌旬茹蔬者。女力織作,男反坐而食之』。
夏子陽「錄」:『男子多仰給於婦人;司牝雞之晨者,十室而九』。
汪楫「錄」:『農習於惰,紝婦較耕男為勤。家織蕉布;非是,則無以為衣也。負薪、運水,亦婦人為之』。
張學禮「錄」:『小心畏法,道不拾遺、夜不閉戶』。臣茲役見道旁有以竹枝夾物件,插置牆隙者;問之,云系「見遺失者拾而插之,以俟本人來取;即他人亦無冒取之也」。後又聞有竊盜者;則黠夷乘隨封人眾、番官難於稽察,故間有之。
汪楫「錄」:『國人無姓,或以所生之地為名、或以上世所官之地為名。至充貢使或謁使者,旋乞姓名書手版上,與本名迥異』。臣履其國,細詢之;乃知其名祖、父、子、孫、兄、弟皆同。或國中集事,則書其名於上,旁別注「某子幾男」之類,以故事多延緩。至有功,王賜以姓,始敢稱姓;實則各有私姓,家藏圖譜。王城以紫巾官入國史院者專掌之,若古者獻民數之遺;不僅首里、久米有姓也。然即二府人,平居極親相比磷,問以所識者之名氏,懵如也;問以田名,則隨口而對矣。若姓名,則曰唐名。
張學禮「錄」:『士大夫恆好奕,僧院輒以奕供客。有倦意,則授以枕;枕如小文具,中藏三、四層,人各枕其一』。
徐葆光「錄」:『棋局高尺許,腳三、四寸,面厚七、八寸;極堅重。黑子磨黧石為之,白子磨螺蛤頂骨為之。人皆善奕,謂之「悟棋」。下時,不用四角黑、白勢子;局終,數空眼多少,不數實子也。亦有象棋』。
汪楫「錄」:『士大夫無事,輒聚飲,好以拇戰行酒。曼聲而謌,搊三弦和之,其音哀怨,抑而不揚。秋夜四望,絲肉盈耳。近亦有唱中國弦索歌曲者,云系飄風華人所授』。又云:『無貴賤老幼,遇中國人,必出紙乞書,不問其工拙也。得使臣書,尤恭謹;俯身搓手、高舉加額而後啟視』。臣見其國俗,凡有所受,必高舉為禮;一茶、一煙皆然。即尊長受之卑幼,亦然;不獨得使臣書始然也。
張學禮「錄」:『女子有不嫁人者,離父母自居,專接外島貿易之客;女之親戚、兄弟——毋論貴賤,仍與外客序親往來,不以為恥』。臣茲役甫至,風聞土妓甚眾,謂之「侏■〈亻离〉」——實則「傾城」二字之音也。外島且更繼至,因移書唐榮總理司,諭其善為驅逐,毋令蠱我華人。
——以上習尚。
·「隋書」:『土人呼王為「可老羊」、妻曰「多拔茶」。「夏錄」云:『今稱王曰「敖那」、稱妃曰「札喇」;豈方言或以世異乎』!「徐錄」:『琉球國王曰「倭急拿敖那」,國王曰「哭泥華」,王妃曰「倭男禮喇」』。臣細訪之,國語多有音無字,即國字譯者第就漢文之音同者代之,究非的字也。今稱曰「御主加那志」,「御主」二字音如「屈詩」、又如「勿蘇」;稱妃曰「御妃」,音為「屈非」。國之女人則稱妃曰「倭男札喇加那子」,國人讀「可」字音如「加」、「老」字音如「那」。蓋「隋書」系其國人姑以漢字與國語同音者譯「加那」兩字,初未嘗知華音為「可老」也。「敖」與「加」國音相近,故「夏錄」因作「敖」字;「徐錄」則只據其音書之,不知「御」音如「屈」,「主」音如「詩」,因以相近「哭泥」之音代之。若解「御」音為「屈」,則「屈非」正「御妃」正字耳。至國人呼男曰「會几噶」、女曰「會南姑」,亦只男女二字其音若是,故呼冊使曰「阿几噶加那子」、呼妃曰「倭男札喇加那子」;「倭男」即「會南」音也。想「徐錄」必誤謂「夏錄」「札」字系「禮」字省文,故特書正文「禮」字,遂大逕庭矣。大抵夷語音多字少,與華人酬接,今俱用漢文,可不深究也。若「可老」音如「加那」,則「拔茶」音正與「札喇」不遠,又不得概謂舊史之不足信也。故「夏錄」、「張錄」、「徐錄」末皆以國語附之,實多影響傅會;間有一、二合者,率皆淺俚無適於用,今俱略之。又彼國以「御」字作「尊」字用,如「御用」、「御座平」等,書札皆用之,對華人則不敢用。
夏子陽「錄」:『王視朝,群臣具夷服搓手膜拜,跪移時不起』。又云:『過先王廟前,輒下馬搓手而行。居官言事,必具酒二壺至其家,跽而酌之。酌畢,告以所事』。
張學禮「錄」:『百姓見官長經過,男女皆去簪、脫屐,俯伏道旁;俟過而後行』。今不去簪,若坐;則兩手據地,蟻行而過。
汪楫「錄」:『屋內必布細席,內裹草薦,以布為緣;名曰「腳踏棉」』。
徐葆光「錄」:『室中皆席地坐,無椅桌之用。飲食諸具皆低小』。
胡靖「錄」:『客至,脫屨以進;始知「坐」字兩人從「土」。「禮」云「戶外二屨」;其謂是歟』?
汪楫「錄」:『客入,無拱揖之煩。坐定,主人則以煙架置客前,聽客自取。架列火爐一、唾壺一、煙匣一(今俗呼煙為淡巴菰,總呼曰淡巴菰盆),煙管橫其上。一室中常置數架,人各授一具』。
徐葆光「錄」:『飲食置碗之具,如古俎豆、槃器,或方、或圓,皆著腳,高、廣各尺許。水火爐,製用輕簡,銅表、錫裏,一置水、一置火;外作一木架盛之。下二層,黑漆奩三、四事;中藏茗具。國王令秀才二人值之。客出遊,則攜以隨。茶甌色黃,描青綠花草,出土噶喇;其質少粗,無花,但作水紋者,出大島。甌上有朱黑漆木蓋,下有空心托子。甌頗大,斟茶止二、三分;用果一小塊,貯匙內。此學中國獻茶法。若彼國烹茶法,以茶末雜細米粉少許入碗,沸水半甌,用小竹帚攪之起沫滿甌面為度;以敬客。士夫家有一榼,滲金間采,製作甚精。郊飲,各攜一具;中四器,置食物,旁置酒壺二,盞、箸略備。民家食榼,或方、或圓,皆作三、四層;刳木為之。曲隱几,仿古式,繞身如扇形,高尺許。書架如鏡架,著小座,高半尺許,席地坐用之。燈,製四方木格,上寬下窄,白紙糊之,空其頂;施木柄,釘柱上。民間燈,多不用燭;以木作燈,四方糊紙,籠油盞其中,置地席上』。
「隋書」:『凡有宴會,執酒者必待呼名而後飲;上王酒者亦呼王名,銜盃共飲』。夏子陽云:『今不然』。胡靖「錄」:『餚饌盡乾製,無調羹,各盤貯而不相共。飲酒,止以一杯。相傳有「我合彼分、我分彼合」之別』。
張學禮「錄」:『宴賓,席甚簡薄;斤肉、樽酒,可當數人敘款洽而已。一席不過一、二器;即妻子,從不同食。客來,不分坐次,隨客意自坐(今賓主平等,皆危坐、或皆盤膝。若卑幼,則跪伏於前,然後危坐;尊者令安坐,始敢盤坐。或主人系卑幼,賓至則改危坐);坐下,煙茗、酒饌接踵而至。客退竟出,主人絕不迎送』。
「隋書」:『嫁娶,以酒餚、珠貝為聘。或男女相悅,便相匹偶』。
「明一統志」:『浴死者之屍,以布帛纏之,裹以葦草,亦知造墳』。
夏子陽「錄」:『今官民之家遇有吉慶之辰,親知具酒一壺相賀。有喪,則鄰里聚送,親者護柩而泣;送至墓,掩畢而歸。木主,屬僧題之:男書「圓寂大禪定」、女書「禪定尼」,絕無考、妣之稱』。
汪楫「錄」:『嫁女不治奩具,父母走送之婿家;衣仍白,國俗不諱也。送葬者,亦剪紙垂布為旛前導。棺制,三尺長,僅及身之半;屈死者足殮之』。
徐葆光「錄」:『墓皆穴山為之。既■〈穴上之下〉,壘以石。貴家則磨石方整,亦建拜台、墓門,遠望如橋門;更有在層崖之上者。女墓前挂棕葉片扇、白巾;男墓前白布笠、立杖、草履、木屐。若插花筒、置香爐,則男女墓皆同』。臣聞舊俗每三年開函一視,復封之;今則不爾。亦有以三和泥築成者。國中無道士、尼姑,惟有僧;亦有男巫、女巫。
渡海者,家立長竿,置小木舟其上,長尺許,桅、柁、帆、櫓皆備。另作薄木片風輪五葉,安船首尾,以候風之有無順逆。歸乃撤之——即古「五兩旗」遺意也。
凡許愿,皆以石為神。神嶽叢祠,皆無神像;設香爐,炷香、澆酒,搓手膜拜。若渡海,則凡在船人等,同日齊往數十處神祠遍禱,奉一石置船上。歸國,又遍酬之。
夏子陽「錄」:『國中有女王者,王宗姊妹之屬;世由神選以相代。五穀成時,女王渡海至姑達佳山採其穀穗嚼之,各山乃敢穫;若未嘗先穫者,食之立斃』。又云:『凡月初三、十八、二十三夜,皆修吉果拜待。初三夜,焚香對月拜;十八夜,焚香立待,待升明而拜,拜畢乃敢坐;二十三日,焚香坐待,待月出則拜:謂可延齡益壽』。今皆無之。吉果,糯米粉為餅,火焙熟之,白淨如雪。國王每朔、望餽天使食物有之,圓大如盤。聞此惟王府得為之,民間只三指寬、三四長寸而已。姑米山人呼曰「雪米烏喇」。
——以上儀節。
·「隋書」云:『望月盈虧以紀時節,候草榮枯以為年歲』。
臣按此皆未通中國之初,然爾。今曆世凜奉正朔,貢使至京,必候賜「時憲書」賫回;而國中特設通事官,豫依「萬年書」推算應用(書面云:『琉球國司憲書官,謹奉教令印造選日通書,權行國中,以俟天朝頒賜「憲書」。頒到日,通國皆用「憲書」,共得凜遵一王之正朔,是千億萬年尊王嚮化之義也』)。琉球雖窮島荒陬,固長在光天化日之下矣。因併錄其俗之節令,以備採風。
元旦至初六,拜賀——如中國。
徐葆光「錄」:『正月十六日,男女俱拜墓。是月,女子皆擊毬、板舞為戲。板舞者,橫巨板於木橙上,兩頭對立,一起一落,就勢躍起四、五尺許,不傾跌■〈竒攵〉側也』(徐葆光「鵲踏花翻詞」:『一板橫蹻,兩頭起落,雙雙瞥見飛仙駕;翩反如燕身輕,借勢低昂,春風擫袖爭高下;一邊乍踏鵲翻枝,一邊已打烏飛柘。那霸正月,彩虹齊跨,驚鴻不著鞦韆架;掀動六尺輕槎,縱然平地,歸客猶驚詑。羨他纖趾會騰空,凌波可學應無價』)。
二月,國中同定吉日,祭麥神。十二月,各家俱濬井汲取新水洗額,云可免病。
三月三日,作艾糕相餉遺。同定吉日,又祭麥神;謂之大祭。
五月五日,競渡(泊一、那霸一、久米一,共龍舟三),角黍蒲酒拜節,同中國。定吉日,祭稻神。此祭未行,稻雖登場,不敢入家。
六月,同選吉日,又祭稻神;亦謂之大祭。又同選吉日,作六月節;國中蒸糯米為飯相餉。
七月十五日,盆祭祀先。預於十三日夜,列火炬二於大門外,以迎祖神;十五日,盆祭畢,送之。臣至國適上旬,出經道旁民舍,小童各手一紙幡,對立招展;問之,為中元迎送祖神也。亦有延僧作盂蘭盆醮祀者。
八月初十、十五兩日,各家蒸糯米交赤小豆為飯相餉(「徐錄」有『白露先後三日,守天孫』。今無其俗)
九月,放紙鳶。
十二月初八日,通國作糯米糕,椶葉包裹三、四層,和葉烝食相餉,名曰鬼餅;亦「驅儺」之意(「徐錄」作庚子、庚午日)。二十四日,送灶。次年正月初五日,迎灶。正、三、五、九此四月,名為「吉月」;婦女相率至沿海雪崎洞中,拜水神祈福。每月朔、望,婦女取缺罌至砲台汲新潮水,歸獻灶神及獻天后宮前石神。
——以上節令。
·「隋書」:『男女皆以白紵繩纏髮,從項後盤繞至額。男子冠裝以珠貝,飾以赤毛,形製不同。婦人以羅紋白布為帽,其形方。織鬥鏤皮並雜色紵、雜毛為衣,綴毛垂螺為飾;下垂小貝,其聲如佩。綴鐺施釧,懸珠於頸;織藤為笠,飾以毛』。今俱無之。
張學禮「錄」:『男女不剃胎髮;男二十成立完姻之後,將頂髮削去,惟留四餘』。今則孩童至五、六歲,皆髡然如僧。即十三、四,便有薙髮者。未薙前,則呼小名。名之類,約有四十餘,隨其所用;惟父子不得同,孫則同祖之名。既剃後,則改呼田名。如某地築登之座至二十以上有職事者,謂之某地築登之。惟久米人七歲後,稱若秀才,給米二石。薙髮後,先拜孔聖,次拜國王;王籍其名,謂之秀才,給米三石。康熙癸亥年,各裁一石。首里、泊、那霸子弟仕至庫官,始有俸也。未剃頂時,髻上插長簪八、九寸許如婦人簪;冠,則易短簪,一梅花頭、一耳挖形。「夏錄」云:『首里人髻偏右,久米人髻居中』。今悉居中。「隋書」云:『男子剪去髭鬚』。「夏錄」云:『今剪唇上髭令齊者,間有之』。「徐錄」云:『惟三種人髮盡剃如僧,一、醫官;一、王府茶役,曰宗叟;一、司灌園人』。今醫官亦不剃。簪制:王用龍頭金簪,妃鳳頭金簪。官爵最貴者,起花金簪;次者,金頭銀柱;餘皆用銀,百姓則用銅。命婦士妻,視其夫。民間,則以玳瑁:皆倒插髻中,翹額上。土妓,若中國人遺以銀簪,則弗禁。別無首飾,珠翠皆不用。凡花有香、有色者,俱不戴;惟木蘭,則纍纍髻畔。不穿耳,年十五,即針刺手指背,以墨黥之;歲歲增加,至中年,黧然矣;或方、或圓,形狀不倫。「南史」云:『作蟲蛇之文』。「夏錄」云:『作花卉文』。「張錄」云:『作梅花文』:皆不實。衣服,男女寬博交衽,袖廣二尺許,長不掩指。右襟末缺五、六寸,袖口不緝。夾衣,則兩面可反覆穿之。皆無鈕、無帶,總名曰衾;以織成棋紋細布為之,亦有素質染繪成文者。裏衣短小,男女皆作豎領如中國。女衣項上一鈕,胸右一帶。外衣惟男子以帶束之,別有大帶長一丈四、五尺,寬六、七寸,圍於腰。帶錦細花最貴,錦大花次之,龍蟠紅黃緞又次之,雜花色者不拘。胸前將前襟搊起凸然,煙包、紙袋、小刀、梳篦之屬皆懷之。幼童及僧衣,兩脅下皆不縫。帽則初以帕纏首,後易薄檻木片為骨,以帕蒙之。前七層或九層,後十一、二層;紫最貴、黃次之,紅又次之,青綠斯下矣;中又以絹之花、素為別。國王見天使,仍明時衣冠:烏紗帽,雙翅側衝上向,盤金朱纓垂領下,更有皮弁。受封後詣館謝及望舟宴時,皆著之;聞居常亦裹五色帽。而攝政者則花錦帽,遠望如屋漏痕。又有片帽,以黑色絹為之漫頂,下簷作六稜;寒時皆戴之。雨笠,以麥莖及藤為之。皮笠,則黑漆其外而朱其裏,系官役所戴。女人衣不設帶,左右手曳襟以行;襟袖視男子較長。土妓多衣紅衫,俗呼「紅衣人」。汪錄云:『良家婦行路上,手持尺布以自別』。「徐錄」云:『妓襟用紅絹為緣』。今俱無之。男婦皆無中衣,今間有之。婦裳至短,疊其下為兩層,風不得開。髻垢,輒洗之;散髮行走,不以為異也。抱兒惟一手,叉置腰間。履無貴賤,男女皆草靸,名曰「三板」。編草為底,上橫平梁,中界寸繩;著時舉足入梁,納繩於拇指、二指之間。貴宦近亦著襪,或布、或革,及踝而止;別為一竇,棲將指。貴家女衣襟上,即本色或異色紬紗作鱗比五層狀;亦有比甲背後下垂處,或作燕尾形。
「明一統志」:『地不產奇貨,人無剽掠。商賈不通,時駕舟楫,縛竹為筏;急則群舁之,泗水而遁』。「夏錄」云:『舟舶之制,與中國略同。如小艇,則刳木為之。陪臣入貢航海,必別以巨舟。縛竹為筏,未之見也』。「徐錄」云:『前明洪、永中賜海舟後,每請自備工料,於福州改造。今本國亦能自造如式。各島之船,大小皆尖底。太平山船加飾欄檻,小船皆刳獨木為之;或不勝載,則並兩為用』。
王肩輿,照中國式,或八人、或十六人。轎上亭蓋帷幔,髹木為之。國相以下,轎高不逾三尺,席底趺坐,四圍以席;遠望如籠榼。貴族亦有用羅漢杉木雕鏤金漆,錦邊繪裏,紗穀為蔽;皆用兩人,以木槓貫其頂而抬之。
馬高者絕少,善山行,上下沙礫中,不見顛蹶;終歲食青,不識棧豆。故雖村戶下貧,亦多畜馬。鞍制,略同中國;朱黑漆描金,前後加紅帕四條以為飾。韉,黑漆皮描金龍;簡略者,只用紅氈一條。勒索,用五色相間蕉布全幅,入手兩盤,垂之尚及馬脅。鐙以木,或銅鐵為之。式如曲杓形,一邊著繩繫鞍下;空其口,以便赤足穿踏。騎馬皆不用鞭。官家女人騎馬,擁領蔽面,多側坐鞍上,兩足共一鐙;人控徐行。
——以上服飾。
·屋宇不甚高,以近海多風;去地必二、三尺,以避地濕。每一間,瓦脊四出如亭子樣。瓦皆■〈同瓦〉瓦,粘蓋極厚;非此,不能禦■〈風貝〉颱也。門窗皆無戶樞,上下限俱刻雙溝道;設門扇——其中為方格,以紙糊之,左右推移,以為啟閉。外限復設板門,重疊一處;閉時,遞次至末扇。內有暗拴,自落限竅。屋用樫木,紋理細潤堅重,千年不蠹;出奇界島尤良。然價貴難購,故久米有從仕多年,尚處茅屋者。壁無粉墁,多用砑粉花箋及名書畫表之。室內地板上,無貴賤悉鋪腳踏。畫軸皆短小,屋矮故也。中間多作神龕,以香爐置青石其中,白沙實之為玩;或云即祖神也。蓋家不設神主,貴家始有祠堂,又多以「天地君親師」五字供奉者。竹簾以全莖細竹為之,挂四周;內可見外,外不見內。然皆一行作屋,無重構複室也。居無磚墻,惟疊海崖礪石砌成;貴家有削磨極平者。屋上、門前,多安瓦獅;及立片石,刻「石敢當」者。「隋書」謂「門戶必安獸頭骨角」;殆以此歟!屋中開軒多旁向,或東、或西。庭院中設小山石,樹烏木、榕、檜、樫木、福木及佛桑、紫薇、山丹、榴、槿、蘭、竹之類;更地多茸草,極細軟如茵。或置小石池,畜金魚、螺、螓其中。石上植鐵蕉,墻上密栽慎火草。庭隅必立石樁,置石盆貯水。樁前用■〈同瓦〉砌如小池,填以石筍。池前鋪一石,或方、或圓,以備盥洗手足之用。蓋國人晨起即盥滌其中,不用熱水故也。村徑皆極寬潔,多編細葉小竹或列植十里香作屏籬;時時剪剔,今整齊方平。久米最盛,為中山八景之一(徐葆光「粂村竹籬詩」:『村村編竹墻,筠綠滿秋徑;客伴迷東西,隔籬忽相應』。米廩,亦懸地四、五尺,遠望如草亭;下施十六柱,柱間空處可通人行,上為板閣。村民有數家共一亭者。
女集,向在天使館東天后宮前后徙馬市街,今移在辻山沿海坡上。早晚兩集,無男人,俱女為市。市物惟魚、鹽、米、菜及粗窳陶、木器;間有土織蕉、棉布,亦極薄惡,價復不賤。道中無肩擔背負,凡柴薪、米、豆累百餘斤者,女人悉以首襯草圈頂之;垂手曳袖,無偏墮者。聞首里市集亦女人為之。店肆,惟使館前略有數間;近皆移空,以居從役。
——以上舍宇。
●琉球國志略卷五
翰林院侍講臣周煌恭輯
山川
·山川·
國中山屬島山海(潮候、風信、針路附)水泉橋梁
臣竊聞前代洪武時,嘗躬祀琉球山川之神於南京,尋改附祀於福建,典綦隆已。茲秋奉命到國,輒訪其境內之名山川,而蕃官以三山、五嶽對。徐流覽其都邑,祗中國一大培塿耳,嶽云乎哉?按「星槎勝覽」謂球山抱合而生,有翠麓(一作麗)、大崎、斧頭、重曼等名;今俱無有。而前明陳侃,胡靖暨本朝使臣張學禮等「圖錄」,又皆繪山南、山北離立海中,與中山隔別;不知山南、北固與中山聯在一島也。臣詳考圖經、細分原委,於山則先國中之顯著者,次及屬島之有聞者;於海則風潮與封貢暨常所往來諸地之針路尤晰,而水利橋梁相因而見:雖不敢擬諸山經、水注,而以覘異域流峙之大較,則與侈談蓬島、誕說瑤池者業有間矣。志山川。
國中山
屬島山
海(潮候、風信、針路附)
水泉
橋梁
·國中山
崎山:在王府繼世門之東,為中山龍脈。上有望仙閣,下為雲壇。壇側建茶亭。去亭百步有石岩,鐫梵書「雨上〈弓弓弓〉下」字一,大盈丈。下瞰大壑,雲濤蜃彩、曠幻杳忽,不可名狀。古松偃鬱,怪石蒼斒;有堂曰「東苑」,前使汪楫書額。苑外十數里,竹徑紆迴,密篠成牆;高不逾尋,平直如削:洵第一勝處也。東望林木叢茂,為佐敷;隔海港少西,見一山鬱然青翠,即辨嶽也(汪楫「崎山道中」詩:『竹屏十里若為栽,細葉繁枝費剪裁;記取崎山山下路,夢遊時向此中來』)。
升簥山:在王府東北。有故宮人宅。
石虎山:在王城北赤平村下。有天慶院。
龜山:在王城北末吉村,亦稱末吉山。重岡環繞。山半有亭,南望見海,山下有萬壽寺。寺中有察度王舊影,後燬於火。
勒馬岩:在王城西。下瞰龍潭,蒼瑩可愛。
萬松嶺:在首里立岸村,一名萬歲嶺。山北大道上下石碑略曰:『茲嶺以「萬歲」為名,蓋取「嵩呼」之義,以作中山都會。尚真君上命於天,俾為斯記。大明弘治丁巳仲秋吉日,奉詔扶桑散人樗不材謹記』。
泊山:在首里西五里。有橋,跨海。前有泊津,西流入海。
天久山:在泊村西北沿海,與波上、雪崎相望。下有聖現寺。東行大石離立,或方、或圓,崖洞頗奇。
奧山:在那霸砲台西水中,潮至,則瀰漫數十里;潮退,則沙平可涉。舊為蛇窟,僧心海始闢之,蛇相率渡水去。築堤截潮,引泉種松,建龍渡寺(徐葆光詩:『水遠平如鏡,山圍翠作堆;分明洞庭渚,不見雁飛來』。『客去山更寂,回首俄成昨;明月擢歌聲,又向泉崎落』)。
鶴頭山:在奧山東。萬松森立。西望有泉,從岩底噴流,供諸村茗飲。每潮,至扳敷宇平等湖。漁舟夕照,為那霸近所第一勝處。
辻山(國人讀為「失汁山」,一字兩音。「汪錄」作青芝山):小石阜。沿海下,皆夷塚,亦多僧塔;女集在焉。下為舊演武場。
波上:在辻山東北,一名石筍崖。山下海中生石芝、石松,多白色;嵌空玲瓏,仍具扶疏之態。山頭石垣四周,有板閣三楹;旁為護國寺,右崖左小神舍。八月十八夜,多候潮於此;為中山八景之一(汪楫「波上詩」:『海之水瀜瀜,刻屈勞天風;萬里赴峭壁,一激凌蒼穹。回頭發長噫,紛紛成白虹』。海之水泠泠,吞天一色青;觸石石不受,砉若奔繁星。歷落掃何處?浮光入杳冥』。徐葆光「筍崖夕照」詩:『日日晚來遊,殘霞水外浮;鄉心隨日下,不覺海東流』)。
雪崎山:在辻山東北,近海磧。有洞可供玩憩,國人多以正、三、五、九月男女群至拜禱。
龜山:在雪崎東北,崎海灘上,拳石嶙峋;非末吉之龜山也。
識名山:在真和志。有神應寺。東苑八景「識名積翠」,即指此。
七星山:在牧志村長虹堤南。墩阜錯峙,若斷若聯,故名。西里許,為城嶽。叢灌成林,密篠攢蕉;雲日屏翳,四山皆松。
壺家山:城嶽東,為國中陶處。
中島:在泉崎南,與奧山隔湖遙對。昔多蕉樹,今廢;為中山八景之一(徐葆光「中島蕉園」詩:『蕉影墻頭合,人家住綠雲;機聲織明月,幅幅冰綃紋』)。
浦添山:在首里東三十里。山水明秀,土田肥沃;中山龍氣小蟠結處。
姑場山:在姑場村。有姑場嶽。常為王孫采地。
——以上俱中山省。
石火山:在豐見城饒波村山下。有水東北流,為饒波。
小祿山:在首里南二十里。
儀間山:在那霸對岸。山下有垣花村,多米廩(徐葆光「垣花村詩」:『欲問山南路,垣花第一程;橫橈弄清淺,振策上崢嶸。冬雨秧田綠,寒陂水岸平。勸農初遺使,應向此間行』)。
大嶺:在海邊村。無他樹,滿望皆呀呾呢,泉石頗佳(徐葆光「大嶺詩」:『孤村背嶺住,一徑野人家;叢棘種成樹,畬田耕帶沙。岡寒牛臥日,潮去岸留楂。回首山南石,崚嶒疊海霞』)。
高嶺(土名多嘉嶺):在首里西南三十里。有山南王故城。東北有八頭嶽。
國吉山:在高嶺東南。
櫻島山:在麻文仁村。山形如櫻,丹崖碧嶂,故名。
——以上俱山南省。
金武山:在首里東北九十里。上為金峰;下有洞,有千手院、有富藏河。
恩納山:在首里北一百里。一名佐渡山。
名護山:在名護間切,去首里北一百五十里。上有萬松院,產異蘭。有嶽祠,稱名護岳。
佳楚山:在今歸仁府。一名宇勝嶽,最高;為中山第一峰。
運天山(一名上運天),在名護山北。下有運天江,多稻田。
——以上俱山北省。
·屬島山(凡島,皆山也。既以島名,不複列。茲特就其島中之小山著名者,揭書一、二;不能詳也)。
清水山、菊花山、永明山:俱在大島。
築山:在太平島。山甚高,土名七姑山。上有碧於亭。
金城山:在姑米山。松杉蔽天,下有甘泉,瀉石崖直下如瀑布。
——以上俱外島。
·海(潮候、風信、針路附)
環島,皆海也。海面西距黑水溝,與閩海界。福建開洋至琉球,必經滄水,過黑水;古稱滄溟(「溟」與「冥」通,幽元之義),又曰東溟。琉地固巽方,實符其號。東鄰日本薩摩洲(「指南廣義」作要是麻)——常所交市國,一葦可航。北望野古,可直達高麗。南逼台、澎、淡水後之溜山,恰與葉壁後之漈水同屬尾閭,沃焦之壤。而三十六島唇齒相依,臂指互用。水中復有沙洲隱現,斷續於各島間,直若草蛇灰線、馬跡蛛絲。以故氣脈牽聯,地土物候大同小異;是海固不可以道里計,而球陽之海則實有無形之區限在焉。若其舟航之便利、鱗介之蕃滋,又足以聚其人民而遂其生長。建邦斯土者,其永睹海波之不揚;而長祝中國萬年有道之聖人,恪共爾職,慎固吾圉!我皇上覆載同仁,中外一體,自必深嘉樂予、加惠無窮,而不忍膜外視之者矣。
水之進退有度,朝而至者為潮、夕而至者為汐。然世之論者不一:「山海經」以為海鰍出入之故。夫鰍,特一微物耳,顧能橫四海之大而鼓之以盈縮耶?浮屠氏謂為神龍變化之跡。殊不知龍見於春夏、蟄於秋冬,則秋冬之潮汐又何物變化而致其往來乎?抱朴子則云「兩水相合相盪而成」。然必疾風暴雨,始足以張其勢;乃雨霽水枯,未聞其或輟也。要皆支離誕妄,不足為典要。及觀盧肇之賦,以日出於海,衝激而成;而「高麗圖經」謂天包水、水承地,地沈則水溢、地浮則水縮。余襄公之論,獨以為水之應月,各從其處:月臨卯酉,則水漲於東西;月臨子午,則水平於南北。綜是數說,應月之論為最與邵康節「經世書」所云「海潮者,月之喘息」相唇合。臣竊睹陰燧水精,皆可映月而取明;水於八月望夜尤速且多,可驗應月之說為不誣矣。福州與各直省潮水,率皆與月為進退。琉球,獨較福州每潮率後三辰。望日,福州午時潮滿、琉球則滿以戌時,餘日因以遞遲;似不與月運同行。然據望日晝潮以戌時滿,而望前夜潮則實於望日辰時滿;雖謂之早於福州兩辰亦可。況凡物必有所自始,而其來也有漸。琉球地偏東極而尾閭在其後,安知非月始離海之精,琉球受光獨近,得氣尤盛;初出之光華,與內地方中之精彩略等。且水生於西而歸於東,而物從其朔,潮之生也恆自東;則琉地之潮逐月始生而即漲,又何足異乎!故八卦先天之坎位,月象也;而後天之坎位,乃一六生成之所:疇謂潮汐非應月而生者哉!雖然,覆載之大,非可以常見拘。據各洋舶往來所見,潮候又各不同。西洋一日一潮,定以申漲、以寅退;是有汐而無潮。馬尋諸國則一日兩潮,計晝夜各兩潮、兩汐;即錢塘潮,古亦有偶三日不至者。臣所以不能不復參之理氣之說也。華鑰謂「潮汐者,天地噓吸之氣、陰陽消長之理,自然而成」;似屬通論,足括群言(潮候)。
封冊,例以夏至後,乘西南風至琉球;以冬至後,乘東北風回福州。然北風凜烈,不比南風和緩;故歸程尤難。考嘉、萬封舟回閩最稱安吉者,惟蕭崇業。其放洋日期,乃十月二十四日;故海船老夥長皆言無論冬至遲早,總以十月二十後東風順送為吉。若冬至前後,則風勢日勁,浪從船上過矣。正月風颶最多,應期不爽,萬無行舟之理。二月則多霧,恐風順,遇山不見,反致逼山;且龍蟄甫驚,常多出海,復有龍風之患。前使海寶等回閩,於二月十六日放洋,十七日即見二龍起於船之左右,水沸立二、三丈;益信十月二十後之說為不刊也。
清明以後,地氣自南而北,則南風為常;霜降以後,地氣自北而南,則北風為常。反是,颶、颱將作矣。正、二、三、四月多颶,五、六、七、八月多颱;颶驟發而倏止,颱漸作而多日。九月則北風,或至連月,俗稱「九降風」;間有颱起,亦驟如颶。船在洋中,遇颶猶可,遇颱難當。十月以後,多北風,颱颶無定期;舟人視風隙以來往。凡颶將至,天色有黑點;急收帆,嚴柁以待之。稍遲,則收帆不及,或至傾覆。颱將至,天邊斷虹見若片帆者,曰「破帆」;稍及半天如鱟尾者,曰「屈鱟」。若見北方者,比他方尤虐。又海面驟變——多穢如米糠及海蛇浮游,皆颱、颶徵。
十二月二十一日起,一日應來年一月。或一日風作一次、二次,則來年所應之月颱亦一、兩作;多次亦如之。記而驗之,無不應者。
暴期;正月初三日,龍神會。初四日,接神颶。初八日,龍神會。初九日,玉皇颶。此日有颶,各颶皆驗;此日無颶,則各颶多不驗。十一日,龍神會。十三日,關帝颶。二十五日,龍神會。二十九日,烏颶,又龍神會。二月初二日,白髮颶。初三日,龍神朝帝。初七日,春明暴。初九日,龍神朝帝。十二日,龍神朝帝。二十一日,觀音暴。二十九日,龍神朝帝。三月初三日,真武暴,又龍神朝星辰。初七日,閻王暴,又龍神朝星辰。十五日,真君暴,多風。二十三日,天妃誕,媽祖暴,多雨。二十七日,龍神朝星辰。二十八日,諸神朝帝。四月初一日,白龍暴。初八日,佛子颶,又龍會太白。十二日、十七日,俱龍會太白。二十三日,太保暴。二十五日,龍神太白暴。五月初五日,屈原颶,又天帝、龍王朝玉皇。十一日,天帝、龍王朝玉皇。十三日,關帝颶。二十一日,龍母暴。二十九日,天帝、龍王朝玉皇。六月初九日,地神、龍王朝玉皇。十二日,彭祖暴。此日至二十四,皆系大颶旬。十八日,彭祖婆暴。二十四日,雷公誕。此暴最準,名為洗炊籠颶。二十七日,地神、龍王朝玉皇。七月初七日、初八日、初九日,皆神、煞交會。十五日,鬼颶。又神、煞交會。二十七日,神、煞交會。八月初一日,灶君颶。初三日,龍王大會。初五日,系大颶旬。初八日,龍王大會。十四日,伽藍暴。十五日,魁星暴。二十一日、二十七日,皆龍神大會。九月初九日,重陽暴。十一日、十五日,皆龍神朝帝。十六日,張良暴。十九日,觀音暴,又龍神朝帝。二十七日,冷風暴。十月初五日,風信暴。初八日,東府君朝玉皇。初十日,水仙王暴。十五日,東府君朝。二十日,東嶽朝天。二十六日,翁爹暴。二十七日。東府君朝。十一月十四日,水仙暴。二十七日,普安颶。二十九日,西嶽朝天。十二月二十四日,送神颶,又名掃塵風。白此日至年終,每遇大風,名送年風。二十九日,火盆颶。
凡遇暴期,不在本日,則前後三日;又日值箕、壁、翼、軫四宿,亦主起風:皆宜謹避。
——以上風信。
琉球在海中,與浙、閩地勢東西相值,但平衍無山。船行海中,以山為準。福州往琉球,出五虎門取雞籠山、花瓶嶼、彭家山(或作平佳)、釣魚台、黃尾嶼、赤尾嶼、姑米山、馬齒山(以上山皆取北過),收入那霸港;回福州,出那霸港,由姑米山取溫州南杞山、台山、里麻山(一名霜山),收入定海所,進五虎門。「指南廣義」云:『自五虎至姑米,四十更;自姑米至定海,五十更。一更六十里,以沙漏定之。漏用玻璃瓶兩枚——細口大腹,一枚盛沙滿之,兩口對合,中通一線以過沙;倒懸針盤上,沙盡為一漏,復轉懸之。計一晝夜約二十四漏,每二漏半有零為一更。風緩船遲,雖及漏刻,尚不及更;風疾船速,未及漏刻已逾六十里,為「過更」也。
高澄「操舟記」:『漳人謝敦齊曰:「西南諸國,行不二、三日,即有小港避風。若琉球,則去閩萬里,中道無止宿地』。
陳侃「使錄」:嘉靖十二年(癸巳),封王尚清。五月,侃至閩。七月初二日,與副使高澄照題准定式,定■〈穩,舟代禾〉造船(長十七丈、寬三丈一尺六寸、深一丈三尺三寸。擇日務與使臣之年庚合,非是弗利)。十三年三月,船竣。五月初八日,自廣(以冉切)石放洋。初九日,小琉球。初十日,過赤嶼;一晝夜兼三日程。十一日夕,見古米山。十二日,至山下。十三日,北風。十四日夕,舟裂。十五日,塞罅。十六日,見葉壁山;申刻,泊山。十八日,小舟四十牽挽。十九日,風逆甚,泊移山之澳。二十五日,至那霸(共十八日)。九月十二日,登舟,風逆。二十日,開洋。二十一日,颶作,桅、柁折。二十三日,易柁。二十六日,舟行如飛。二十七日黎明,見福建山。二十八日,至定海(共七日)。十月初二日,入城(針路無考)。
郭汝霖「使錄」:嘉靖三十四年(乙卯),封王尚元。九月,至福州。十一月,起工造船,倭警。三十九年八月,再定■〈穩,舟代禾〉。十一月,畢工(舟長十五丈、寬二丈九尺七寸、深一丈四尺)。四十年五月二十九日,梅花開洋,過東湧、小琉球。三十日,過黃茅。閏五月初一日,過釣魚台。初三日,赤嶼,無風。初七日,午風,見土納奇。申刻,見古米山,幾下葉壁。初七日未刻,見那霸港。初八日,暴雨。初九日辰刻,到那霸(共十一日)。十月十八日,開洋。二十日夜二鼓,柁失,拋貨。二十一日,換柁;肚繩斷,鑿二艙繫柁。二十六日,至清水。二十七日,見寧波山。二十九日,至福寧,入五虎門(共十一日)。十一月初二日,入城(針路不載)。
蕭崇業「使錄」:萬曆四年(丙子),封王尚永。十月,至閩。五年七月,定■〈穩,舟代禾〉,旋壞。十月,再定■〈穩,舟代禾〉(舟長十四丈、寬二丈九尺、深二丈四尺)。七年五月二十二日,梅花開洋。直至三十日,不見山,孤燕繞桅,飛青蜓入神舍不去,三龍起於海。六月初一日,過葉壁山。初五日,泊那霸港(共十四日)。十月二十四日,開洋。二十七日,北風暴,柁牙折、柁葉失。二十九日晚,見台州山。三十日,次溫州。十一月初一日,經台山。初二日,進定海(共九日)。初五日,入城。
蕭崇業「過海圖」:梅花頭,正南風,單辰針六更、辰巽針二更,取小琉球;乙卯針四更,彭佳山;單卯針十更,釣魚嶼;乙卯針四更,黃尾嶼;單卯針五更,赤尾嶼;單卯針五更,姑米山;乙卯針六更,馬齒山。
夏子陽「使錄」:萬曆三十年(癸卯),封王尚寧。十月,入閩。甲辰八月二十二日,定■〈穩,舟代禾〉;丙午三月,告竣(船度未載)。五月二十四日,自梅花所開洋。過白犬嶼,又取東沙;丁風,用辰巽針八更,取小琉球山;未風,乙卯針二更;二十五日,過雞籠。申酉風,甲卯針四更;二十六日,過平佳山。亥風,乙卯針三更,未風,乙卯針三更,取花瓶嶼。二十七日,丁未風,乙卯針四更,取釣魚台。丙午風,乙卯針四更;二十八日,過黃尾嶼,柁牙數折。丙風,乙卯針七更;丁風,辰巽針一更;二十九日,過古米山。三十日,又辰巽針六更,過度那奇山;又辰巽針一更,至馬齒山。六月初一日,至那霸港(共八日)。十月十五日,登舟。二十一日,開洋。二十二日,過古米山。二十三日,一麻雀入船,斷虹見西北;北風大發。柁繩斷;夥長鉤取,續之。二十四日巳刻,柁折,易副柁;柁牙連折,二桅損裂。夜初,副柁又折。二十五日酉刻,又易柁。二十六日,麻雀群飛船上。二十七日,柁葉失去,起柁幹。二十八日,舟裂入水,集棉布數百疋絞之。二十九日,離黑水,入滄水;風大,幾逼山。神火示現見礁,急轉柁,免。三十日,入鱉嶼。十一月初一日,到五虎門(共十一日)。舟閣淺損裂,水入;各覓小船扶救,僅以身免。初三日,入城。
杜三策從客胡靖「錄」:崇禎元年,封王尚豐。六年五月二十三日,登舟(舟長二十丈、廣六丈、深五丈,載五百人)。六月初四日,梅花開洋。初八日暮,過姑米山。
初九日,到那霸港(共六日。「徐錄」九日,誤)。十一月初八日,登舟。初九日,開洋。十一日,颶風大作,斃一柁工。柁牙日折幾十次。十九日,異鳥集檣杪。二十日,到五虎門(共十二日。「徐錄」十一日,誤)。
國朝張學禮「使錄」:順治十一年,封王尚質。十二年三月,入閩造船。十五年,以海氛未靖,掣回。康熙元年,復遣行。二年四月,入閩。五月初四日,登舟(舟長十八丈、寬二丈二尺、深二丈三尺)候風。至六月初七日,梅花開洋。初九日,過分水洋。十一日,見巨魚如山。十二日,過糠洋,自梅花七日不見山。十五日,見北山。十九日,泊伊蘭埠地,近龍潭。二龍見,大桅決、鐵篐失二三,轉至山南。二十五日,次溫鎮,抵那霸港(共十九日)。十一月十一日,冬至;十二日,登舟。十四日,開洋,過姑米山。十六日,颶大作,桅半折,霹靂斷桅。十八日,勒索斷,柁浮。十九日,風止,起柁。二十一日,異鳥集戰台。二十三日,見浙江山。二十四日,到五虎門(共十一日)。
汪楫「疏抄」:康熙二十二年,封王尚貞,移文閩督選二鳥船(長十五丈、寬二丈六尺。「海防冊」:烽火營鳥船一,長十二丈三尺、寬二丈五尺;閩安中營鳥船一,長十二丈二尺、寬二丈六尺五寸)。六月二十三日,開洋。雙魚導引,萬鳥回翔。二十四日酉刻,過釣魚台。二十五日,過赤嶼。薄暮,祭溝。二十六日,過馬齒山,至那霸港(計四日。洋舶針簿載汪楫海行云:乙辰八更,取雞籠頭;用辰多、辰巽三更,取梅花嶼。單卯十更,取釣魚台,北邊過。乙尾四更,過黃尾嶼。甲卯十更,取姑米山。乙卯七更,取馬齒山。甲寅並甲卯,取那霸港)。十一月二十四日,開洋。二十七日,過姑米山。二十八日夜初,颶大作,大桅鐵篐斷十三,頂繩斷,金栓裂尺餘。十二月初二日,見南杞山。初四日,泊定海(共十一日)。
徐葆光「傳信錄」:康熙五十八年,封王尚敬,閩督預取寧波商舶二號備用(船長十丈、寬二丈八尺、深一丈五尺)。五月二十二日,出五虎門,開洋(前此皆由梅花所;由五虎,自己亥始)。夜,丁未風,乙辰針三更半;二十三日,丁未風,乙卯針二更;二十四日,丁午風,乙卯針。過米糠洋,二大鳥集桅。夜四更,當見雞籠山,不見;復四更。二十五日,丁未風,單乙針二更、乙卯針一更半;夜,正南風,單乙針一更半。二十六日,正南風、轉丁午、復丁未,單乙針一更;晚,丙午風,乙卯針;夜,丁午風,乙卯針一更、單卯針二更;二十七日,丁午風;夜,丁風,乙辰針二更半:連日用卯針二十七更半,船身東北下六更許,諸山皆不見。二十八日,改用乙辰針,丁未風二更半;日入,丁午風,辰巽針二更。二十九日,見葉壁山。日中,坤申庚風、又子癸風,迴針東南行,取讀谷山。日入,丑艮風,丙巳針、又用丙午單卯針,取那霸港。六月初一日,登岸(共十日)。五十九年二月十六日,開洋;南風,乾亥針一更半、單乾針四更;日入,見姑米山。夜,丁未風、轉坤未風,乾戌針三更半;頭巾頂繩連斷三次。十七日,二龍見,水沸立;西北風,單子針一更。夜,坤未風,乾戌針一更。十八日,用單乾、乾戌針四更。日入,西南風,乾戌針四更半。十九日,辛酉風,單庚針一更;午,轉壬子癸風,單酉針。日入,子癸風、又丑癸風,單戌針三更半。二十日,東北艮寅順風,午,轉甲卯風,辛戌針四更。日入,乙辰風。夜,過溝;巽巳風,辛酉針三更半。二十一日,大霧,有鳥集桅。夜,東北大順風,庚申針二更。二十二日,東北風,庚酉申針四更半。日入,雙燕集桅;乙卯風,庚酉針一更。二十三日日入,壬子風,庚酉針二更;未明,見山。二十四日,單申針一更,至魚山。日晡,轉北風,丁未針三更。日入,至鳳尾山。二十五日,無風,舟停。二十六日,壬亥風,用單未、坤未針三更。日入,單未針一更。二十七日,見盤山;東北風,用坤申庚針四更,離北關一更許。日入,一更至台山。二十八日夜,颶作,椗走乙辰針二更半。二十九日,至霜山;東北風,用申庚酉針。日晡,與二號船齊至定海所;謝恩船先一日到。三十日,進五虎門(共十五日)。
臣謹按:琉球海道雖與福州東西徑直,然船身宜上、不宜太下。歷考前使自陳侃有「錄」以來,封舟不至落北者,惟前明冊使夏子陽及本朝使臣汪楫;餘皆多用卯針,以致飄過北山。臣茲役深鑒前車,獨刪「指南廣義」主用卯針之說,折衷於夏、汪二錄,時飭本舟夥長敬謹遵用。以故由五虎開洋,三日之間直至姑米,方謂媲美前封;迺臣等奉使無狀,陡遭巨颶,閣礁壞舶,幾至顛覆。幸以詔敕在舟,神靈顯應,保護天章;紅光示見,俾臣等獲登彼岸,使事有終:莫非深荷皇上生成之德、覆載之仁!謹述茲役往琉、回閩針路,附載於篇。
乾隆十九年,琉球國中山王世子尚穆,遣其陪臣毛元翼、蔡宏謨等賫表恭請襲封。二十年五月初七日,大學士會同翰林院掌院等揀選,帶領引見;奉旨:『侍講全魁充正使,編修周煌充副使。欽此』。禮部條列封例上聞,蒙恩賜正一品麟蟒服。臣等於二十一年二月初四日,恭請聖訓。次日,赴禮部祗領節、詔敕、諭祭文、新鑄清篆駝紐印、銀幣等物。初九日,馳傳出都門。以四月二十四日抵閩,而督臣喀爾吉善、撫臣鐘音已先選備福州民船二座充用(船長十一丈五尺、寬二丈七尺五寸、深一丈四尺,加上柵六尺。前九艙、中八艙、後七艙;水櫃二、水桶二,共受水六百二十石)。擇六月初二日,恭捧詔敕奉安官艙正中,由南台江登舟。初五日,至太平港。初六日,祭江,取水。申刻,到怡山院,諭祭海神,天后宮行香。初七日,至金牌門,上道。初九日巳刻,到五虎門;未時,祭海。初十日早潮,出五虎門;過官塘進士門,開洋,單午風,乙辰針。至日入,行船六更。夜,單午風,單乙針,行船五更;見雞籠山頭。十一日上午,坤未風,單乙針二更;下午,單酉風,單乙針。至日入,行船四更,見釣魚台(連日俱有大魚夾舟左右,或三、或四;又宿洋鳥繞檣而飛)。夜,單丙風,單乙針,行船四更。十二日,單午風,單乙針一更,見赤洋;轉單丁風,單乙針。至日入,行船五更。夜,單午風,單乙針四更。是夜,過溝,祭海。十三日,丁午風,甲卯針,行船二更,見姑米山。風輕,轉單午,單乙針;日入,行船一更。夜,丁午風,乙卯針二更。姑米人登山舉火為號,舟中以火應之。十四日,單甲風,姑米頭目率小舟數十牽挽,至山西下椗。十五日,單卯風,小舟又挽至山北下碇,距岸約三、四里許(自開洋至姑米北岸,計五日);礁石獰猙,鐵沙蕩激,舟未得近。十六日,風止,舟膠。十七、十八日,俱東北逆風。十九日寅刻,雷雨、風暴。二十日,卯刻,虹見,東北風;辰刻,雨。二十一日卯刻,微雨,東北風。二十二日,東北大風,接封大夫鄭秉和請易小舟登岸暫避。臣等懼其驚眾,不許。是夜,風轉暴。二十三日,暴甚,船身播蕩,嘔伏者相枕。鄭秉和再請登岸,臣等諭以「詔敕在舟,豈容暫離;若奉以行,眾將何恃!不如勿動,以安人心」。有議以繩繫腰而縋入小舟者;其說愈陋,復力止之。二十四日,風愈暴,碇索屢下屢斷;眾議以地多礁石,欲起帆隨風漂流。臣等以利害婉示之。問筊於神,神許以專泊此地,可保終吉;因謂之曰:『風勢如此,不致逼山者,帆未起也。脫一起帆,瞬息虀粉矣!且柴、蔬、水、米俱盡,開將何往』?乃止。是夜四鼓,椗索十餘一時皆斷,柁走;龍骨觸礁而折,底穿入水。時既昏黑兼大雷雨,帆葉、廚柵吹沒殆盡。倏見神火飛向桅末,焚招風旗而墜;又海面一燈浮來,若煙霧籠罩狀。於是眾悉呼曰:『天妃遣救至矣』!須臾,船身直趨向岸,一礁石透入船腹,不動,亦不沈。因令解放杉扳(本舟小般)下水,臣等乃獲捧詔敕、節、印陸續發岸。同舟二百餘人舉慶更生,僉謂仰賴我皇上如天之福,阽危獲安;且群頌天后廣庇之德,隨感而孚云。是日起,島人日送蔬、米公館中,供應彌謹。二十九日,王世子遣耳目官等來候。七月初四、初五日,王世子連撥國中海舶迎載。初七日,臣等謹捧詔敕、節、印,賜物奉安船上,仍迎請天后神像登舟;遂乘西南風開駕,夜過馬齒山。初八日,至那霸港(自遭風登岸,易海舶至那霸,計二十三日)。
十月中旬,琉球國更造新船,配用原船桅、柁報竣。臣等即於本月二十六日恭奉節、印登舟,中山王尚穆先詣迎恩亭候送,跪請聖安。十一月初一日,冬至;初七日,東風微起,封舟同謝恩、進貢兩舟乘潮出港。午遇颶,仍收回。潮落風狂,幾復觸礁。嗣因風信已過,波浪日惡;至二十日,中山王遣陪臣敦請進館,須候春信始可開洋。臣等謹奉節、印,再入館中。十二月十二日,二號船到;臣等飭將原船修補,擇乾隆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八日登舟。三十日卯時,東北風,遂率三舟一同開洋;用乙卯針,行三更。午時,至馬齒山安護浦,下椗。二月初一日,西南風;初二日未刻,轉西風。初三日,北風甚壯;初四日寅時,單癸風,用午針出澳。已刻,轉丑風,單辛針三更;午時,過姑米山,單申針五更。初五日早,乙辰風,單辛針五更;夜,辰巽風,單辛辛六更,過溝、祭海。初六日,單艮風,辛針六更;轉辰巽風,單辛針四更。初七日,風同,辛針三更;申刻,大霧,不見山,寄椗。初八、初九日,俱大霧,西南風;初十日早,白虹見,霧暫開,見台州石盤山。午,復大霧,白虹再見,轉午風;戌時,東北風,起椗,用未針,見溫州南杞山。亥時,雷電、風雨交作;船欹,急落帆葉,只用半篷。十一日,東北風,單辛針七更;晚,至羅湖,下椗。十二日,風同,用申針,收入定海所,下椗。十三日巳刻,進五虎門。午時,至亭頭;二號船已於初六日先至。臣等至怡山院,行諭祭海神禮。進貢船同日至,謝恩船是日至定海(共十四日)。十六日,入城。
——以上針路。
·水泉
瑞泉:在首里王城歡會門內。城建山巔,而泉脈上湧,極甘烈;大旱不竭。石壁峭立,高廣數十丈。於泉眼以鐵龍嵌之,泉從龍口噴流,跳珠飛雪,沁入肌骨。下承以小方池,旁通小溝,伏流直灌龍潭,分溉田圃;民苦斥鹵,甚利賴焉。外樹柵扃之,設司守之。日供王府茗欽;冊封時,則日遣紅帕築登之押送兩石到館,以漆筩盛之,加封鐍焉(徐葆光「報謝國王日餽瑞泉二斛」詩:『數斛清甘應客須,碧筒金鎖候泉隅;赬肩得得馳山驛,絳帕朝朝送水符。乍出靈源無點濁,向來渴疾已全蘇。何當一勺遙相報,空說中泠在我吳』)。
龍潭:王城北,瑞泉下流匯處,廣可兩畝、長數里。隄岸堅整,與圓覺寺前圓鑑池通。上跨觀蓮橋,清漣澄澈,雜植芰荷,遊魚可數。國中競渡,多在於此。重陽日,王宴天使,亦設柵隄北,作龍舟之戲焉。
奇泉:在王府西南毛氏園內。
吉泉:在末吉村龜山下。
笠泉:在桃原村。
泊津:在泊村。西流入海。
那霸港:首里西十里。直達大洋,馬加石對峙如門,底皆鐵板沙。左右建砲台二。凡封舟貢舶及往來諸舟,悉灣泊焉。設渡船二,以通山南行旅。
漫湖:通海,即那霜港所停瀦處。港狹,束水而入,經漫瑚四溢各間切,遠近紆回,可數十里;而凝聚豐見山下,環奧山、縈中島,溝塍聯注,脈絡貢通。潮盡,則坦然可徙步;潮漲,則一望瀰漫,故名(一作縵湖)。傍水中一石,甚奇聳;正對久米村。
日泉:在真和志牧志村。相傳見紅日墜地,生泉。泉上有古松。
旺泉:在真和志城嶽內。
天真泉:在宜野灣普天間村松壽院傍。
無漏溪:在北谷村。宋淳祐中,溪有惡蛟為害,義本王募生男女以祭。宜野灣章氏女捨身養母,感神滅蛟。
玉泉:在玉城。國王每歲祈雨處。
饒波:在豐見城石火山下。東北流。
玉湖:在真玉橋村。
砂川:在大嶺村下。有砂嶽,在海中一里許。正南為麻姑山(徐葆光「砂川詩」:『沙淨潮初上,粼粼散馬蹄;蹴波飛作雨,破浪踏成蹊。石立雲根漏,川橫嶽勢低。麻姑如可望,幾點沒鳧鷖』)。
樂平泉:在儀間山垣花村東。
惠泉:在高嶺村山南王故城下(徐葆光「惠泉詩」:『勺水無興廢,冷冷傍故城;猶堪資谷汲,只守在山清。石罅通泉脈,松間作溜聲。夕陂還歇馬,一掬漱餘酲』)。
芳泉:與惠泉相近。
富藏河:在金武山下千手院傍。
諸喜泉:在名護山懸瀑崖上。
轟泉:在名護松堂村。
手水:在許田村。昔有客遇一女求水,女手水進之;故名。
許田湖:在許田村下。
大榮川:在宇勝嶽下。西南流。
親川泉、獲劍溪:俱在今歸仁親泊村。
運天江:在今歸仁運天村,亦名運天□,西流北山,舟多泊此。
——以上國中。
白川:在姑米山。
上行瀑:在姑米山安嘉村。凡瀑,皆懸流順瀉;惟此瀑自下而上,盤逾山脊,乃旁溢四注。蓋兩山相距不遠,本山陡峭,泉脈直衝地底,伏流湧見;而對山稍低,勢亦邪衍,不似本山之峻絕,兩旁沙土高突,中見石骨微凹,山趾適當泉眼,擁激有力,不暇旁溢。迎距互乘,擊蕩萬狀,恍如醉漢爭鬥;前者勢孤,後者勢盛,群而擠之。前者雖不回顧,業巳卻步而退尺矣。激而行之,可使在山,固其勢使然也。
面那水:近伊良保西南。
赤瀨:在大島。有大石如圓柱,廣一里,純紫色。無人居。
溫泉:北山、硫磺山俱有之。
·橋梁
龍淵橋:在龍潭上。
天女橋、觀蓮橋:俱圓覺寺前蓮池上。
臨海橋:那霸港北砲台隄上。作三門,以通潮。旁有臨海寺,程順則有記(見「藝文」)。
泉崎橋:在漫湖滸。雙門拱月,每當皓魄澄虛,一碧萬頃,如玻瓈世界中,不復有凡俗想;為中山八景之一(徐葆光「泉崎夜月」詩:『明月送潮來,橋上不知暮;遙見渡頭人,紛紛廠西去』。地近陶廠,故云)
金城橋:在首里王城西南。
茶崎橋:在立岸村。
長虹橋:在真和志牧志村長虹隄上。旁多鹽埠。為中山八景之一(徐葆光「長虹秋霽」詩:『跨海臥長隄,秋來宜曉望;腳底彩雲生,月在虹霓上』)。
安里橋:在真和志安里村先王廟右。
八幡橋:在八幡嶺上。旁有八幡宮,供八幡大士。
泊橋:在泊村,亦名高橋。
真玉橋:在豐見城北玉湖之上,為往山南要路。「汪錄」誤以安里橋當之。
石火橋:在豐見城石火嶺下(徐葆光「石火橋」詩:『涉海不知遠,盤山覺路遙;暮煙迷絕磴,驚瀑撼危橋。前嶺火相接,隔溪人互招。山山名字別,譯語問歸樵』)。
大里橋:在高嶺村山南王故城下。舊為石橋,水門三;今架木為之。